Meta的元宇宙世界仍沒有走出陰霾。
這次碰壁的是軟件平臺Horizon Worlds。據外媒報道，近日的一份Meta內部文件顯示，被看作“元宇宙旗艦產品”的Horizon Worlds未能達到內部的性能預期。
文件指出，Meta最初的目標是Horizon Worlds到今年年底能實現50萬月活用戶數，但目前該數字還不到20萬。而且，大部分人用戶在第一個月后便不再返回Horizon Worlds，用戶數量自春季以來一直在穩步下降。
按照扎克伯格的設想，Horizon Worlds平臺是一個龐大的交互式虛擬現實世界，用戶可以在其中創建自己的社區，購物、聚會和工作。
但自從去年年底推出后，Horizon Worlds不僅沒有實現預想目標，甚至成了業內群嘲的對象。不管是劣質的畫面效果、被曝作假的虛擬形象，還是虛擬社區騷擾丑聞，一年來扎克伯格的元宇宙狀況頻出，成為人們眼中的笑話。
而這樣一個項目，正大量消耗著Meta的投入。此前Meta曾透露，Horizon Worlds研發投入高達100億美元。而Meta的Reality Labs部門在2019年、2020年、2021年虧損分別為45億美元、66億美元和102億美元，今年上半年也已虧損超過57億美元。以此來看，Meta在元宇宙上已經投入超過300億美元。
最新發布的三季度數據中，元宇宙也意料之內地持續擴大虧損。
財報顯示，Reality Labs三季度收入2.85億美元，同比下跌49%，市場預期4億美元，運營虧損36.7億美元，同比去年擴大40%。今年前三季度，該部門已虧損94億美元，這意味著今年全年元宇宙的虧損注定將進一步加深。
整體來看，Meta三季度營收277.1億美元，同比下跌4%，而這是Meta連續第二個季度收入同比下跌，相比二季度同比下跌1%，三季度收入降幅進一步擴大。凈利潤方面，三季度Meta錄得43.95億美元，同比大跌52%，連續第四個季度利潤下滑，是2012年四季度以來首次。
財報發布后，市場投出真實的一票，Meta周四盤前大跌超20%，下逼至103美元，刷2016年來新低。
本季度業績之外，真正讓市場不滿的，是公司毫不放緩元宇宙投入的支出指引。Meta表示，預計VR業務2023年虧損會顯著增加，但仍然要加速投資來盡快達到長期經營利潤目標。公司預計明年運營總支出在960億至1010億之間，但多數投行原本預期是900億。
在經濟下行期，整體互聯網行業都關注利潤之時，Meta仍將資源投入到前景不明朗的無底洞中，是被市場拋棄的主因。
扎克伯格一意孤行，也導致了其與股東不可調和的矛盾。10月24日，Meta的股東之一Altimeter Capital首席執行官Brad Gerstner，給Meta董事會和扎克伯格發公開信，要求扎克伯格“給公司瘦身”，其中指出“將每年投入元宇宙項目的金額控制在50億美元以內”。與當下Meta元宇宙項目的成本相比，股東要求投入腰斬。
Brad Gerstner還要求Meta抓緊裁員，盡管此前Meta已進行幾輪裁員，但敵不過另一邊元宇宙業務瘋狂招人。數據顯示，近兩年Meta整體員工人數持續上升，本季人數同比增速仍高達28%。
今年以來，Meta股價已下跌超過60%，同期標普500指數跌約20%，納指跌約30%。而去年更名“Meta”，是公司股價跳崖的開始——去年9月達到頂峰后，至今Meta市值已蒸發近7000億美元。
廣告主離開Meta
三季度財報顯示，Meta廣告錄得272.4億美元，占總營收比重98.3%，高于市場預期的97.8%，同比去年廣告收入下降3.7%。
受行業低迷影響，現金牛廣告業務面臨衰退挑戰是大勢所趨，而去年四季度開始，衰退被集中反映在了賬面上。
去年四季度，Meta核心用戶數據首次暴雷，當季MAU環比流失了約50萬用戶，財報發布當天Meta股價暴跌21%，創下2012年上市以來的最大單日跌幅。到了今年一季度，Meta App家族凈收入115億美元，同比下降12.8%，環比下降27.7%，與此同時，一季度凈利潤再次下滑，同比降幅達到21%。
一季度凈利大幅下滑后，Meta情況已經很糟糕，但在二、三季度，Meta出現連續營收同比下降的情況，正進一步嚇退投資者。
廣告業務作為Meta基本盤，行業下行疊加自身競爭力減弱，致使用戶群商業化效率降低。
財報顯示，雖然App家族的日活及月活同比微增，但衡量用戶貨幣化能力的核心指標ARPU同比跌6%至9.41美元，低于預期的9.83美元，也低于二季度的9.82美元，使得營業利潤率從去年同期的36%降至20%。
值得注意的是，雖然App家族中投放的廣告展示次數（ad impressions）同比增17%，但單位廣告平均價格同比降18%。也就是說，Meta在進一步釋放廣告庫存，來抵御廣告單價加速走低的情況。
據外媒報道，越來越多的廣告主開始分散原本投給Meta的資金，這與歷史上的任何一次困境都截然不同：以往只要Facebook的廣告效果尚佳，無論陷入什么謠言，Meta都能繼續大肆吸金。
年中時，一位大型廣告代理公司高管就曾表示，經濟下滑會在下半年對所有人產生嚴重影響，Meta也會喪失大量的客戶支出。許多大型廣告投放商紛紛下調了全年的整體廣告支出預期，“Meta雖然曾經是’必買’平臺，但如今卻成為客戶最先壓縮的渠道。”
和國內社交巨頭騰訊相比，Meta顯得更嚴峻的原因是，業務過于單一，收入幾乎都是廣告收益。這讓公司在面對疫情、宏觀環境變化，以及蘋果隱私政策時，都承擔著更大的風險。
截至三季度末，公司自由現金流僅1.73億美元，去年同期及上季度分別是95億和45億。持續下滑的利潤和走高的元宇宙投入，讓現金流大幅收縮。
公司內部同樣動蕩不安，Meta高層今年以來密集離職。
據36氪不完全統計，年內已有7位高管宣布離任。不管是監管壓力還是理念不一，Meta集中失去了十幾年來的一批戰友，包括曾負責Instagram和WhatsApp收購的副總裁Amin Zoufonoun、首席產品設計主管兼副總裁Margaret Stewart、COO Sheryl Sandberg、CFO David Wehner、AI研究副總裁Jerome Pesenti，還有廣告業務的管理層David Fisher和Carolyn Everson。
想做元宇宙的“蘋果”？
Horizon Worlds不盡如人意早已有諸多體現。
剛結束的一年一度Connect大會上，Meta展示了終于“裝上腿”的Horizon Worlds人物形象，并宣稱只靠一個VR頭顯，就能搞定全身動捕。但很快這一視頻被曝造假，外媒RoadtoVR指出，Meta宣傳視頻中的“帶腿”虛擬形象，是靠第三方動捕技術來實現的。
對此，Meta發言人解釋稱，“視頻只是用作說明和前瞻性演示，用戶用上’有腿的虛擬形象’，最快要到明年年底。”
扎克伯格通過未落地驗證的渲染動畫宣傳視頻“畫餅”元宇宙業務，已經不是第一次。只是拙劣的產品早晚會敗露，如今被曝出的內部文件，徹底扯下了Meta的遮羞布。
該文件顯示，在Horizon Worlds平臺，只有9%的場景訪問量達到或超過50人，而大多數訪問者為0。外媒援引知情人士表示，Horizon Worlds同時在線的用戶數量遠遠落后于虛擬社交軟件新貴“VR Chat”和“第二人生”，后者是2003年就推出的虛擬社交平臺。
相應的，連接虛擬生態的硬件頭顯同樣留不住用戶。數據顯示，過去三年，Oculus Quest的留存率持續下滑，超過50%的Quest頭戴設備在購買6個月后不再使用。
據The Verge報道，Horizon Worlds存在太多質量問題，甚至公司員工也沒有經常使用它。因此，Meta元宇宙業務副總裁Vishal Shah已將Horizon Worlds置于“質量鎖定”（quality lockdown）狀態，這意味著它暫停推出新功能，直到用戶體驗得到顯著改善。
雖然Meta2014年就收購Oculus，且后者早早搶占了VR頭顯超八成的市場，Meta本可以專注硬件，但仍舊選擇自研軟件，背后是在和蘋果賭“下一代平臺”的龍頭位置。
今年7月，扎克伯格曾在一次全體員工會議上告訴員工，他們正在與蘋果競爭，以確定“互聯網應該朝哪個方向發展”。
蘋果作為軟硬件一體的頭部壟斷企業，對產業鏈下游有著較強控制力，Facebook作為下游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不堪其苦。
而蘋果最新頒布的隱私保護政策將對Facebook的影響推向頂點，一份報告顯示，在2022年，蘋果的ATT（App追蹤透明度）功能將讓Facebook損失128億美元營收。同樣因為ATT，兩家公司糾紛不斷，針鋒相對。
“當下的生態環境下，要存活，就要成為上游，而Facebook產品位于最下游，很容易被蘋果影響。所以扎克伯格希望借元宇宙這一風口成為新的上游平臺，搶先吸引開發者，從而占領新的壟斷位置。”一位Facebook前員工告訴36氪。
也就是說，Meta希望成為元宇宙時代的“蘋果”，搶先蘋果籠絡開發者。7月的員工會議上，扎克伯格也直白表示，Meta將把自己定位為“更開放、更低價的蘋果替代品”。
只是，元宇宙營收壓力下，扎克伯格嘴上說“低價”，身體卻很誠實。此前曾口口聲聲批評蘋果應用商店分成30%費用太高，扎克伯格卻在今年4月宣布，Meta將向開發者收取高達47.5%的元宇宙內銷售分成（包括30%的Meta Quest Store費用 + 17.5%的Horizon Worlds費用）。
to B硬件是出路嗎？
不僅是Horizon Worlds，整個元宇宙都變得越來越冷清。
Steam數據顯示，今年5月時，VR頭顯在Steam平臺滲透率為3.24%，到了9月，該數字就降到了2.03%。其中，Meta的殺手锏硬件Oculus Quest 2 在保持49%的份額3個月而沒有提升后，在9月驟降至了41.4%。
在C端，Oculus Quest 2占比超八成，現有受眾基本飽和，而硬件和軟件生態息息相關，在技術沒有新突破，生態沒有更完善的情況下，用戶留存率必然受到挑戰。
據The Information報道，2022年以來，Meta不但放棄了構建全新的VR操作系統框架，而且其自研的處理器也不如高通XR 2處理器。這意味著，Meta很難在VR設備的硬件基礎上和Pico、HTC、Lynx等國內外VR頭顯廠商拉開較大差距。
一位已經離開VR硬件行業的前從業者表示，“目前缺乏優質內容，加之現有VR產品問題很多，軟硬件一體的綜合體驗一般，導致（VR硬件）市場體量不會比Switch大 。”
游戲不夠，辦公來湊，Meta開始轉向B端場景。今年Connect大會上，Meta發布了新款高端VR頭顯Quest Pro，定價高達1499美元，并且找到了提供內容生態的“盟友”微軟。
據悉，微軟的Microsoft Teams 已和 Meta 旗下的 VR 頭顯全面打通，用戶可以通過頭顯使用 Teams 的虛擬會議等功能。另外，Word、Excel和PowerPoint也基本完成了其與 Meta Quest VR 頭顯的交互功能。
然而，B端的VR應用場景成熟度仍是個問號。研究機構ABI Research曾對美國 9 個垂直領域的 455 家美國公司進行調查后發現，僅有4%的受訪企業在其業務上配備了VR設備，85%的企業仍持觀望態度。
也有VR硬件創業者告訴36氪，公司早早選擇停掉B端業務，原因是B端客戶復購率不高，“具體來說仍是生態不完善的原因，客戶不知道應用場景是什么，或者用這個怎么賺錢。”
元宇宙前景不明朗，扎克伯格卻一意孤行做元宇宙夢，市場對Meta的預期僅剩縮減開支、保住利潤，撐過經濟下行期，但目前來看，扎克伯格正用整個公司的命運去賭元宇宙的未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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